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蜉蝣卷(重生) 第3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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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成亲到她死去这五年的记忆汹涌而至,又填满她此刻混乱的心,她试图从这团乱麻里抽出根源头来理清思绪,可浑浑噩噩间却很难平静,只能睁眼看着帐顶,手缓缓抚过自己脖颈,寻找那柄长刀落下后带来的痕迹。

脖颈光滑,并无伤疤,她也回忆不出死时的疼,那一刀委实痛快,果然未叫她尝到将死未死之痛。

龙凤烛的光芒不知何时渐渐暗去,取而代之的是虽朦胧却发白的自然光。烛台上积了层厚烛泪,一缕烟从青黑烛芯上幽幽升起,夜晚在无声间过去,屋外天微明。薄薄幔帐隔去同室而歇的两个人,沈浩初斜倚在贵妃榻上,狭长的眼睁至天明。

铜漏指到卯正三刻,屋外传来几声细唤:“侯爷,夫人,该起了。”

沈浩初从榻上坐起,正瞧见拔步床的幔帐里伸出只葱白的手将帐子撩开。秦婠跪在床上伸直了手臂把帐子挂上铜钩,红绸寝衣宽大的袖子滑落臂上,露出段白皙的手肘,被满床锦绣艳光衬得像嫩白藕尖。他目光微停,便与她的目光撞上,很快两人都将眼睛转开。

沈浩初可不知只这眨眼功夫她心里已转过诸般念头,很快便答她:“喝多了。”

“砰”地一声,他总算将手里捧的镜子倒扣放下,手上用了点儿力,砸得桌面上的粉盒簪环震颤不已。秦婠试不出他的底来,只觉得这人和从前不大一样,似乎比她记忆里的人沉着冷静了许多。

“时辰不早,爷可要歇下?”秦婠便不多试,目光望向铜漏。

沈浩初看着烧得只剩半截的龙凤烛与窗外的黑沉,直至呼吸平静方回头看她。她还在等他开口,静静站着,人被烛火与红衣染得妩媚,仿佛记忆里小丫头突然间长成女人,像枝头饱满的桃子,沾着露水,散着芬芳……

他咳了两声,掩去种种诛心的思绪:“你去歇着吧,我在外头散散酒,免得又像刚才那般造次伤了你。”

秦婠挂好帐子,从床上走下。她知道沈家的规矩,晨昏定省每日必行,向来是卯正三刻起身,辰正至丰桂堂请安。昨日虽是他们大婚,但这礼并没因此而有所通融,反倒因为有她这个新妇,沈家后宅所有女眷今儿早上都会早早去丰桂堂,等着喝她这杯新妇茶。

这是沈家规矩,却无人知会过她。

她还记得清楚,那夜糊涂过后她人事不知,酸涩睁眼时沈浩初早已撇下她先去了丰桂堂,待她梳洗妥当强撑着精神赶到丰桂堂时已过了时辰,沈浩初与一众沈家长辈都坐在堂上等着看她笑话,为此她先落个贪欢好懒不敬长辈的恶名,倍受奚落,成为阖府上下笑话。

成亲五年,这类事数不胜数,如寒天饮冻水,点滴在心。

秦婠松了口气:“爷可要唤人来服侍?”

“不必。”他挥挥袖,转身坐到窗畔的贵妃榻上,赶她,“你快去歇吧。”

秦婠只是面上关切,闻言并不再劝,福了福身就往拔步床里走去,边走边猜——沈浩初果然是不愿与她同床的,这倒好,省了她许多功夫,只是他到底是不是和她一样倒不好确认了,看起来又不太像……

————

心里藏着惊涛骇浪般的事,这眠便难入,秦婠睁着眼睛在床上独自躺着。掖实的床帐挡去龙凤烛暧昧的橘焰,只剩下天青色的光照出床上百子被的锦绣颜色,她的背依稀还还能感觉到褥子下压的桂圆、红枣、花生等物形状,所有真实的感觉都在提醒她,她的死而复生不是梦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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